身处拆迁漩涡中的老人们
来源: 临沂市基缘医疗器械有限公司 发布时间：2016-01-13 10:00:43
2014年的11月，“致居民的一封信”贴在了北京南城一片老旧胡同的墙上。老街坊们三三两两围上去一看，“改善棚户区居民生活质量，征求片区居民腾退意见”，这是要拆迁了啊，瞬间哗然。
北京的南城，从早年间就是穷苦人住的地方，所谓“下风下水”。这里居住条件差，居民们的经济水平也不高。近些年来，随着人均收入的提高，年轻人或买或租陆续搬离了这片老旧的胡同，留守在这里的，大多是老年人了。“但凡有点本事的，谁还乐意住在这儿受罪呢?就说我们这岁数的，赶上雨雪天上个厕所，心都提搂到嗓子眼儿。盼了多少年拆迁，没想到我这岁数了，还真让我赶上了。”住户陈大爷一句话高度概括了老旧城区的居住质量，也道出了老住户们对此次拆迁的多年渴盼。
先是征求居民意见，然后是出台补偿政策，腾退办公室挂上牌子了，平时沉寂的老胡同里空前热闹了起来。平时再忙的儿女，此时也三天两头地往父母身边跑了。“虽然承租人是我，可我还有多少年?房子对咱普通老百姓来说，就是千秋大业，我们做老家儿的，还不是为了给儿孙留下点产业。”住户王老伯的话，代表了天下父母之心。
由于历史原因，这一带基本上都是建设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公租房，产权在房管局，而承租人大多是当年年轻的老北京们。如今他们均已步入暮年，面临着老房腾退，如何安置自己的晚年，如何平均儿女们的房产分配，对新房的期许，对老房的情感，使这些老人处在了拆迁的漩涡之中，个中滋味，各不相同。
1
喜忧参半
赵大妈今年已是88岁高龄。50年前随在北京当工人的老伴儿带着两个儿子迁入北京城起，就一直蜗居在这条胡同的简易楼内。“当年能在北京有这么两间简易楼住，那真跟中了彩票差不多。那时这楼可没这么破，院里也宽敞，没这么多私盖出来的小房儿。现在我走不了路了，屋里没有厕所，这是最大的不方便。”虽然已88岁的高龄，但赵大妈的思维还非常敏捷，表达能力也还很好：“本来拆迁是件好事，谁不愿意住楼房呢？可我家一直拖着没签约，是因为我的两个儿子。”
赵大妈老伴儿早逝，两个儿子早已经成家。当年老伴儿是这处房产的承租人，去世时由于大儿子已结婚单独生活，承租人顺势就改在了当时还是单身的小儿子名下。小儿子结婚后，婆媳矛盾日渐激化，最后随妻子搬回娘家生活。独自生活了二十多年后，赵大妈岁数太大，不能再照顾自己了。十年前，大儿子一个人搬回简易楼与老母亲同住，平时自己家和母亲家两边照应着。此次按照拆迁政策，赵大妈家可以在北京南四环外得到两套两居室的安置房源。“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儿吗?我本来想着要两套房，两个儿子一人一套，可没想到小儿子不干，我说的话还不作数。早没想到有拆迁这一出，要不然应该把承租人落在我名下才对。”由于此次拆迁只针对承租人签约，小儿子作为承租人，认为两套新房应该自己和自己的儿子一人一套，没有大哥的份。“房子是老头子留下来的，是祖产，平时又是他大哥照顾我，怎么两套房就都成他的了？他大哥不争我也要争，我当老家儿的，不能这么偏心眼儿。管拆迁的要是不给我大儿子房，我就老死在这破楼里。”赵大妈提起小儿子就来气，最后只能抬出腾退办来，希望能解决问题。
“我们在腾退过程中，遇到过形形色色的家庭矛盾，像赵大妈家的这种问题，从法制上来讲，承租人是谁安置房就是谁的，除非承租人同意出让给直系亲属。”腾退办负责人告诉记者：“但赵大妈家的情况我们也了解，最后经过我们的努力调解，小儿子同意给大哥一笔钱作为补偿，另外老母亲在世时，弟弟同意一套房产由母亲和哥哥居住，母亲去世房产归还。这件事才算了结。”
“我不是跟政府做对故意当钉子户，大儿子照顾我晚年，我不能让他太亏着，拆迁办的调解大儿子同意了，我也就安心了。过了年，我们就要搬家了，过好日子去喽。”顺利签约那天，赵大妈总算放下了吊了一年的心。
2
皆大欢喜
老李家算得上是此次腾退中兴高采烈的典型，用李大妈的话说：“说起拆迁，我们家可没别人家那些烦心事，原来有的那些个烦心事，因为拆迁，倒全都解决了。我们家呀，现在就剩下高兴啦！”
李大妈夫妇都是从北京纺织系统退下来的职工，原单位一直不太景气，他们的退休工资也就是将够过个日子。李大妈两个儿子均已成家并且有了孙子孙女，大儿子享受低保，二儿子靠打零工生活。两个儿子成家后一直和李大妈夫妇生活在一起，好在李家本来就有三间房，正好将就着住下，生活倒也和乐。
随着孙子孙女渐渐长大，房子的紧迫渐渐突显出来。“这房前屋后的，能搭上小房的地方街坊邻居都搭上了，我们家不也盖了间厨房吗？孩子大了，又是一男孩一女孩，我和老李正发愁怎么办呢，本来想和老大分户，低保对象不是能申请廉租房吗，正琢磨着呢，拆迁就有信儿了。”提起拆迁李大妈眉梢眼角都是笑：“我们家的房子面积大，按照政策一核算，三套两居室，我们老俩和俩儿子，一家一套不争不抢，正合适。拆迁还能有点补偿款，虽然不多但正好够装修的，我们家呀，不伤筋不动骨的，直接就鸟枪换炮住高楼了。我和老李呀，这辈子还真是有点好命，老了老了，搬好房子里边享福去喽。”
老实巴交的李大爷接过话头说：“我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，一辈子也没什么大奔头儿。惭愧的是我这俩儿子也没什么大奔头儿，钱不多，日子倒是能过，可房子的事一直让我心里挂着。现在这个年代，不都说是‘拼爹’的年代嘛，我这当爹的，给儿子、孙子买不起房，孩子们虽然从来都没说过什么，可这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。这下可好了，我们老俩不但自己能有个好的晚年，对儿子、孙子也终究算是有个交代啦！”
3
夙愿得偿
50年代归国华侨范老，是位退休的公务员，今年85岁高龄的他一直和女儿生活在一起，住在女儿购买的商品房内。按说那个年代的公务员，怎么会一直没有享受到国家的福利分房呢？
“我1953年从马来西亚回国念了大学。毕业后就住在了我的表妹家，也就是现在要腾退的简易楼里，后来表妹去了加拿大，我就成为了这间简易楼的承租人。”范老对记者说：“之后我成了家，有了女儿，这一间半的简易楼就显得很小了，冬天没有暖气，也没有厨房厕所，很不方便，所以女儿一直住在姥姥家。孩子的妈一直盼着我的单位能有福利分房，说有房了就把孩子接回来。后来分房的机会来了，是套位于马甸的两居室。前二榜我都是榜上有名的，孩子的妈特别高兴。可三榜公示前，人事处处长找到我，说我们单位的领导家里住房特别困难，三代人挤在一间平房里，我的孩子在姥姥家，房子还能住得下，让我发扬下风格，先把这套两居让给领导，下半年再分房一定分给我。其实我当年是有些不情愿的，但在那个年代，我的这个华侨身份让我还心有余悸，也不敢得罪领导，没办法只好让了，想着再多等半年也没什么。回家后我也没敢提这件事，后来禁不住孩子的妈总是问，我就实话实说了。她一听就炸了，第二天她找到单位已经晚了，领导都搬进去了。孩子的妈一气之下上法院起诉和我离了婚。离婚后孩子一直在姥姥家生活，当然我们单位半年后也没再分过房子，后来一直都没再分过。”提起房子的过往，范老的表情很复杂：“女儿后来买了房子，把我也接了过去，说不能让我一个人在这简易楼里受苦。现在房子要拆迁了，我是前几名签约的，这次得吸取年轻时的教训了，可不能再把房耽误没了。”
问到范老即将拥有新房的心情，老人笑着说：“党的政策不忘民生福祉，今天我说这句话可不是空话，我是好政策的受益人啊。我今年85了，终于名下有房了，我能不高兴吗？拆迁的消息一出来，别说我了，连我女儿都特别高兴。我在国内没有别人，我的房子将来都是女儿的，只是有时想，是不是该给孩子的妈一套让她住着，在房子的问题上，我终归是对不住她了。”
4
结局圆满
人称“小五儿”的这位，已经是位60来岁的老人了，早年离异，至今单身。用他的话说，年轻时插队返城，能重新回到北京城有个工作糊口就烧高香了，哪儿还指望着能分套房呢。“我从一回城，就靠着我姐家的后山墙盖了间小房儿，一住就是这大几十年。结果这次要拆迁，我姐家能分个一居室，我的小房儿不在房本上，没我啥事。我不让我姐签约，她一签我就得直接大马路上见了。”腾退工作开展以来，“小五儿”一家一直是腾退工作的难题。
“‘小五儿’是我的五弟，最小的弟弟了。一直挨着我的后墙住着，这回一说拆迁没他的房，愁得我血压都高了好几回，把我的房让给他住我女儿死活不同意。可‘五儿’是我的亲弟弟，我不能看着他没地方去呀。这一年来，我看着闺女和她舅闹得仇人一样，心里别提多难受了。”马大妈作为承租人，为了弟弟一直没能签约而一筹莫展。拆迁改善住房环境，对大多数人都是好事，但像这样的个例，姐姐的房子变成了半空中的一居室，弟弟失去姐姐的山墙，该何去何从？
“找单位？我们单位早就没了。找房管局？房管局图纸上压根就没有我这间小房的影儿。找腾退办？政策上写着只对承租面积、承租人。我也这把岁数了，老了老了真要把我逼上大马路？”“小五儿”的头发已然花白，说起拆迁显得有些激动：“外甥女催着她妈签约，怕到手的房子飞了，这我也能理解。我也不是故意要拖着她们，我是真没地方去呀。”
签约工作已近结束，“小五儿”怎么办？“当然不能让老人真睡大马路了。”腾退办负责人告诉记者：“我们经过多次入户，多方核实，确定老人的情况属实，已经上报至上级单位，按照政策为他申请下了新的公租房。这样他的姐姐可以顺利签约，他本人也就有了安身之处了。”
再见“小五儿”时是个傍晚，他和姐姐都忙着看房刚回来，兴冲冲地互相交换着情况。此时，外甥女打电话来说，五舅搬家时她给找辆车来。接到电话，五舅沉默了，他说前一段是真急昏了头，有些话对外甥女说重了，现在想想不应该。姐姐哭了：“五儿啊，你姐夫走得早，一直以来你都照顾着姐和外甥女儿，咱们在这8平方米的房里过了大半辈子。亲弟弟亲闺女，手心手背都是肉，这一年来从拆迁有了信儿姐真是为难啊。现在你有了着落，姐也能搬进新楼了，这心可算是回到原地儿了。今后咱们还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，跟从前一样，不痛快的都忘了，往后不许隔着。”
后记
从去年11月贴出“致居民的第一封信”开展前期调研，到今年12月25日20时，这片城南老区的腾退签约工作全面结束。这些有着各自故事、各自心结、各自梦想的老人，将要离开这片生活了大半生的旧地，这片街区的旧貌也将成为历史。一位正在自家门前收拾旧物的老人叫住正在拍照的记者，笑呵呵地说：“年轻人，多拍几张留个念想吧，破不破旧不旧的，也是我们活了大半辈子的地界儿。我儿子也说这两天要给我们这些老街坊和老房子合个影呢。”旁边一位麻利的大妈接过话头儿笑着说：“这破房子破院儿的有啥可拍的，等咱们搬了新楼，住的还是咱们这些老街坊，回头咱们到小区花园里照去，景儿好，还能衬得咱们这张老脸俊点儿呢。”
北京的南城，从早年间就是穷苦人住的地方，所谓“下风下水”。这里居住条件差，居民们的经济水平也不高。近些年来，随着人均收入的提高，年轻人或买或租陆续搬离了这片老旧的胡同，留守在这里的，大多是老年人了。“但凡有点本事的，谁还乐意住在这儿受罪呢?就说我们这岁数的，赶上雨雪天上个厕所，心都提搂到嗓子眼儿。盼了多少年拆迁，没想到我这岁数了，还真让我赶上了。”住户陈大爷一句话高度概括了老旧城区的居住质量，也道出了老住户们对此次拆迁的多年渴盼。
先是征求居民意见，然后是出台补偿政策，腾退办公室挂上牌子了，平时沉寂的老胡同里空前热闹了起来。平时再忙的儿女，此时也三天两头地往父母身边跑了。“虽然承租人是我，可我还有多少年?房子对咱普通老百姓来说，就是千秋大业，我们做老家儿的，还不是为了给儿孙留下点产业。”住户王老伯的话，代表了天下父母之心。
由于历史原因，这一带基本上都是建设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公租房，产权在房管局，而承租人大多是当年年轻的老北京们。如今他们均已步入暮年，面临着老房腾退，如何安置自己的晚年，如何平均儿女们的房产分配，对新房的期许，对老房的情感，使这些老人处在了拆迁的漩涡之中，个中滋味，各不相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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喜忧参半
赵大妈今年已是88岁高龄。50年前随在北京当工人的老伴儿带着两个儿子迁入北京城起，就一直蜗居在这条胡同的简易楼内。“当年能在北京有这么两间简易楼住，那真跟中了彩票差不多。那时这楼可没这么破，院里也宽敞，没这么多私盖出来的小房儿。现在我走不了路了，屋里没有厕所，这是最大的不方便。”虽然已88岁的高龄，但赵大妈的思维还非常敏捷，表达能力也还很好：“本来拆迁是件好事，谁不愿意住楼房呢？可我家一直拖着没签约，是因为我的两个儿子。”
赵大妈老伴儿早逝，两个儿子早已经成家。当年老伴儿是这处房产的承租人，去世时由于大儿子已结婚单独生活，承租人顺势就改在了当时还是单身的小儿子名下。小儿子结婚后，婆媳矛盾日渐激化，最后随妻子搬回娘家生活。独自生活了二十多年后，赵大妈岁数太大，不能再照顾自己了。十年前，大儿子一个人搬回简易楼与老母亲同住，平时自己家和母亲家两边照应着。此次按照拆迁政策，赵大妈家可以在北京南四环外得到两套两居室的安置房源。“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儿吗?我本来想着要两套房，两个儿子一人一套，可没想到小儿子不干，我说的话还不作数。早没想到有拆迁这一出，要不然应该把承租人落在我名下才对。”由于此次拆迁只针对承租人签约，小儿子作为承租人，认为两套新房应该自己和自己的儿子一人一套，没有大哥的份。“房子是老头子留下来的，是祖产，平时又是他大哥照顾我，怎么两套房就都成他的了？他大哥不争我也要争，我当老家儿的，不能这么偏心眼儿。管拆迁的要是不给我大儿子房，我就老死在这破楼里。”赵大妈提起小儿子就来气，最后只能抬出腾退办来，希望能解决问题。
“我们在腾退过程中，遇到过形形色色的家庭矛盾，像赵大妈家的这种问题，从法制上来讲，承租人是谁安置房就是谁的，除非承租人同意出让给直系亲属。”腾退办负责人告诉记者：“但赵大妈家的情况我们也了解，最后经过我们的努力调解，小儿子同意给大哥一笔钱作为补偿，另外老母亲在世时，弟弟同意一套房产由母亲和哥哥居住，母亲去世房产归还。这件事才算了结。”
“我不是跟政府做对故意当钉子户，大儿子照顾我晚年，我不能让他太亏着，拆迁办的调解大儿子同意了，我也就安心了。过了年，我们就要搬家了，过好日子去喽。”顺利签约那天，赵大妈总算放下了吊了一年的心。
2
皆大欢喜
老李家算得上是此次腾退中兴高采烈的典型，用李大妈的话说：“说起拆迁，我们家可没别人家那些烦心事，原来有的那些个烦心事，因为拆迁，倒全都解决了。我们家呀，现在就剩下高兴啦！”
李大妈夫妇都是从北京纺织系统退下来的职工，原单位一直不太景气，他们的退休工资也就是将够过个日子。李大妈两个儿子均已成家并且有了孙子孙女，大儿子享受低保，二儿子靠打零工生活。两个儿子成家后一直和李大妈夫妇生活在一起，好在李家本来就有三间房，正好将就着住下，生活倒也和乐。
随着孙子孙女渐渐长大，房子的紧迫渐渐突显出来。“这房前屋后的，能搭上小房的地方街坊邻居都搭上了，我们家不也盖了间厨房吗？孩子大了，又是一男孩一女孩，我和老李正发愁怎么办呢，本来想和老大分户，低保对象不是能申请廉租房吗，正琢磨着呢，拆迁就有信儿了。”提起拆迁李大妈眉梢眼角都是笑：“我们家的房子面积大，按照政策一核算，三套两居室，我们老俩和俩儿子，一家一套不争不抢，正合适。拆迁还能有点补偿款，虽然不多但正好够装修的，我们家呀，不伤筋不动骨的，直接就鸟枪换炮住高楼了。我和老李呀，这辈子还真是有点好命，老了老了，搬好房子里边享福去喽。”
老实巴交的李大爷接过话头说：“我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，一辈子也没什么大奔头儿。惭愧的是我这俩儿子也没什么大奔头儿，钱不多，日子倒是能过，可房子的事一直让我心里挂着。现在这个年代，不都说是‘拼爹’的年代嘛，我这当爹的，给儿子、孙子买不起房，孩子们虽然从来都没说过什么，可这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。这下可好了，我们老俩不但自己能有个好的晚年，对儿子、孙子也终究算是有个交代啦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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夙愿得偿
50年代归国华侨范老，是位退休的公务员，今年85岁高龄的他一直和女儿生活在一起，住在女儿购买的商品房内。按说那个年代的公务员，怎么会一直没有享受到国家的福利分房呢？
“我1953年从马来西亚回国念了大学。毕业后就住在了我的表妹家，也就是现在要腾退的简易楼里，后来表妹去了加拿大，我就成为了这间简易楼的承租人。”范老对记者说：“之后我成了家，有了女儿，这一间半的简易楼就显得很小了，冬天没有暖气，也没有厨房厕所，很不方便，所以女儿一直住在姥姥家。孩子的妈一直盼着我的单位能有福利分房，说有房了就把孩子接回来。后来分房的机会来了，是套位于马甸的两居室。前二榜我都是榜上有名的，孩子的妈特别高兴。可三榜公示前，人事处处长找到我，说我们单位的领导家里住房特别困难，三代人挤在一间平房里，我的孩子在姥姥家，房子还能住得下，让我发扬下风格，先把这套两居让给领导，下半年再分房一定分给我。其实我当年是有些不情愿的，但在那个年代，我的这个华侨身份让我还心有余悸，也不敢得罪领导，没办法只好让了，想着再多等半年也没什么。回家后我也没敢提这件事，后来禁不住孩子的妈总是问，我就实话实说了。她一听就炸了，第二天她找到单位已经晚了，领导都搬进去了。孩子的妈一气之下上法院起诉和我离了婚。离婚后孩子一直在姥姥家生活，当然我们单位半年后也没再分过房子，后来一直都没再分过。”提起房子的过往，范老的表情很复杂：“女儿后来买了房子，把我也接了过去，说不能让我一个人在这简易楼里受苦。现在房子要拆迁了，我是前几名签约的，这次得吸取年轻时的教训了，可不能再把房耽误没了。”
问到范老即将拥有新房的心情，老人笑着说：“党的政策不忘民生福祉，今天我说这句话可不是空话，我是好政策的受益人啊。我今年85了，终于名下有房了，我能不高兴吗？拆迁的消息一出来，别说我了，连我女儿都特别高兴。我在国内没有别人，我的房子将来都是女儿的，只是有时想，是不是该给孩子的妈一套让她住着，在房子的问题上，我终归是对不住她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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结局圆满
人称“小五儿”的这位，已经是位60来岁的老人了，早年离异，至今单身。用他的话说，年轻时插队返城，能重新回到北京城有个工作糊口就烧高香了，哪儿还指望着能分套房呢。“我从一回城，就靠着我姐家的后山墙盖了间小房儿，一住就是这大几十年。结果这次要拆迁，我姐家能分个一居室，我的小房儿不在房本上，没我啥事。我不让我姐签约，她一签我就得直接大马路上见了。”腾退工作开展以来，“小五儿”一家一直是腾退工作的难题。
“‘小五儿’是我的五弟，最小的弟弟了。一直挨着我的后墙住着，这回一说拆迁没他的房，愁得我血压都高了好几回，把我的房让给他住我女儿死活不同意。可‘五儿’是我的亲弟弟，我不能看着他没地方去呀。这一年来，我看着闺女和她舅闹得仇人一样，心里别提多难受了。”马大妈作为承租人，为了弟弟一直没能签约而一筹莫展。拆迁改善住房环境，对大多数人都是好事，但像这样的个例，姐姐的房子变成了半空中的一居室，弟弟失去姐姐的山墙，该何去何从？
“找单位？我们单位早就没了。找房管局？房管局图纸上压根就没有我这间小房的影儿。找腾退办？政策上写着只对承租面积、承租人。我也这把岁数了，老了老了真要把我逼上大马路？”“小五儿”的头发已然花白，说起拆迁显得有些激动：“外甥女催着她妈签约，怕到手的房子飞了，这我也能理解。我也不是故意要拖着她们，我是真没地方去呀。”
签约工作已近结束，“小五儿”怎么办？“当然不能让老人真睡大马路了。”腾退办负责人告诉记者：“我们经过多次入户，多方核实，确定老人的情况属实，已经上报至上级单位，按照政策为他申请下了新的公租房。这样他的姐姐可以顺利签约，他本人也就有了安身之处了。”
再见“小五儿”时是个傍晚，他和姐姐都忙着看房刚回来，兴冲冲地互相交换着情况。此时，外甥女打电话来说，五舅搬家时她给找辆车来。接到电话，五舅沉默了，他说前一段是真急昏了头，有些话对外甥女说重了，现在想想不应该。姐姐哭了：“五儿啊，你姐夫走得早，一直以来你都照顾着姐和外甥女儿，咱们在这8平方米的房里过了大半辈子。亲弟弟亲闺女，手心手背都是肉，这一年来从拆迁有了信儿姐真是为难啊。现在你有了着落，姐也能搬进新楼了，这心可算是回到原地儿了。今后咱们还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，跟从前一样，不痛快的都忘了，往后不许隔着。”
后记
从去年11月贴出“致居民的第一封信”开展前期调研，到今年12月25日20时，这片城南老区的腾退签约工作全面结束。这些有着各自故事、各自心结、各自梦想的老人，将要离开这片生活了大半生的旧地，这片街区的旧貌也将成为历史。一位正在自家门前收拾旧物的老人叫住正在拍照的记者，笑呵呵地说：“年轻人，多拍几张留个念想吧，破不破旧不旧的，也是我们活了大半辈子的地界儿。我儿子也说这两天要给我们这些老街坊和老房子合个影呢。”旁边一位麻利的大妈接过话头儿笑着说：“这破房子破院儿的有啥可拍的，等咱们搬了新楼，住的还是咱们这些老街坊，回头咱们到小区花园里照去，景儿好，还能衬得咱们这张老脸俊点儿呢。”